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深夜食堂



文/云行天下



日版深夜食堂爆红,韩版还能看,中国版,扑街。


和那些买进来的娱乐节目版权不一样,黄大叔买进来的不但是夸张的形式感还买进来脸上那道疤。完全没必要嘛。


深夜食堂的精髓,不在于那顿饭多好吃,也不在于你演的多好看,在于安抚城市里那些夜深了还无法入睡的孤魂野鬼,是讲故事,讲故事,他不懂。


有人在微博上提问,每个人是不是都有个深夜食堂。当然。


我给你讲讲我的。


一碗麻辣烫

那时候刚参加工作,钱少活儿多还不会干,每天累半死,事倍功半。


当时租住的小区,天一擦黑,摆摊的小推车们打一个和下班的时间差都跑出来了。铁板烧、卤猪头、炸蔬菜……应有尽有。


但每天回到住处,差不多都十点以后,一般的摆摊的都撤了,只有一个长脸老太太,三轮车和小桌椅,回回都能坚持到我回家。


深更半夜,一姑娘背着大书包从末班车上跳下来,一头扎进摊里,嚷嚷着来一瓶可乐,五毛素串、八毛肉串若干,埋头大吃,再难吃都吃的格外香甜,是不是老板特喜欢?


一来二去,老太太好奇我为什么老下班那么晚,我好奇她一个老太太,为什么总营业到路口只剩孤魂野鬼。


我给她讲我刚毕业,在哪哪上班,每天要跑来跑去的追热线,晚上要等着被编辑找麻烦。老太太总是在穿串,听到这,把肉串在盆子边缘磕几下,啧啧两声,小丫头也怪不容易呢。我冲她呲呲牙,好像一低头就能把眼泪掉进套着塑料袋的麻辣烫里面。


我问她,为什么每天这么敬业,特别晚了也没几个人吃饭。老太太又啧啧,过了凌晨,总有一些人,固定到这吃晚饭。


“就为了等这几个人?”

“啊,他们下班了,去哪?”

“他们回家不也能吃饭?”

“嗨,还不都是打工的,刚下班才这么晚还在大街上溜达?这支个锅,他们就有口嚼裹。”


我问她挣的多不多。老太神秘一笑,一串能挣3毛呢,我算过。


刮风下雨一年四季,当然,我就在那住了一年多。


老太是东北的,有一个儿子在北京打工,但每个月都得等她的麻辣烫摊救济。


“总得给他攒钱买个房吧,要不怎么娶媳妇儿?北京买不起,就回东北买,反正得有个窝儿。”说起这个话题,她又愁得慌又很期待的看着麻辣烫锅里沸腾的汁水,那里咕嘟咕嘟的是最贵一块钱一串的牛肉丸子,要一串串的塞满一栋可以娶妻生子的房子。


当时单位时不时发点不知名品牌的洗浴用品,都送给麻辣烫老太,她会扭捏的问,你不用啊?连着说好多个谢谢,小心的收在摊子的碎花布底下。


五毛钱的宽粉,捞到我盆里的总比别人多,有客人看见了就质疑,哎哎哎,怎么她这五毛比我这一块的还多?老太就冲我挤眼,“昨天欠她一块钱找不开,今天多给点呗。”客人继续嘟囔着,老太又顺手把煮的时间比较久,一时半会没客人点的香肠或者蟹棒,塞到我的盆子里。


为了写这篇文章,我也没想起我们之间还有更深刻的交往,只是简单的很温暖。在陌生人之间。

搬家后,去看过一次老太,她一见面就急慌慌在围裙上擦擦手,拉着我问,你这些日子去哪了?还以为你也辞职回老家了。


又大吃了一顿加量不加价版的麻辣烫,聊了聊我的近况,她的日子还是老样。再去,老太就不在那了。每年都会去转几次,再也没遇到过,再也。



建军饺子馆的面

读高中的时候,被强制住校过一段时间。学校伙食差到让野猫都掉头就走,大师傅都是煮一澡盆子菜叶,最后放一汤匙的香油。


高考前体检,我86斤,刘局长也瘦的和麻杆一样。


我们正在长身体,真的。


对于带油腥的、好吃的,往往一顿吃出人命的吃。


学校规定住校生三个礼拜一放假,期间除非有极特殊情况,到班主任那说明情况,领取一个班一周才7张的出门证才能走出校门。我们班可是50多人。


我和刘局长会想各种办法,比如混在下夜自习的走读生里,冲出大门,去我家看《快乐大本营》,但是必须在凌晨5点前回到学校,因为早自习会有专门的老师逐个班的数人头,渣滓洞啊。


还会从学校后院墙逃走,那一带没有灯,墙也不太高。姐早早的学会飞檐走壁(为了吃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)。


出学校没什么诱惑,就是距离学校不到一千米的建军饺子馆。


在一排门脸房里,一点也不起眼,冬天挂个棉帘,夏天挂个珠子帘。我们第一次去的时候就是看中了它小,觉得口袋里的钱能吃的起。


饺子馆只有饺子的。但有一天特别冷,下着雨,我和刘局长走了很远,又冷又饿,跟老板商量,能不能给煮碗面,老板娘有点为难,说,这怎么收钱呢?


我们拍着口袋里的十块钱,故作淡定,“多少钱都行,就想吃碗家作的面。”


老板捅捅老板娘,俩人商量了下,决定接这个单。过一会老板娘出来问是要肉丝的还是要鸡蛋,我们寻思怎么肉也得比蛋贵,就要了鸡蛋面。


后厨又是炒又是打蛋,过了会,端出两碗飘着葱花和鸡蛋香的白菜炝锅面,大碗的汤,瓷实的鸡蛋,面条又细又软,连汤带面吃的干干净净,老板只要了5块钱,还好,还好,钱还够。


后来这面就成了更多次逃出学校的动力,翻墙也翻的越发的出神入化.大多数在傍晚,我们趁着天擦黑,月初上,揣着课堂上的饥肠辘辘,小跑到建军饺子馆,秃噜一碗面,心满意足的再原路翻墙回到学校。


这碗面,吃了人家好几年,最开心的是,这是我们和饺子馆老板的秘密,菜单上并没有。


每年都会满心戚戚的回母校,可不知道哪一年,城市改造,建军饺子馆那一带都拆了,盖起了高楼,就此失联。



每个人的心中,都有一个深夜食堂。更多的是对某一段日子的一种怀念。人脆弱的时候,心里像住着一棵毛细挂面,大是大非解决不了的时候,可能就是一碗面的温暖,能瞬间激发出坚持下去的勇敢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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