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风起洛阳》火了,最先出圈的竟是大唐沉浸式吃播。

作为收视担当,王一博饰演的百里二郎人称「神都第饕」,正经活儿之外,这位小哥整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带着张嘴吃遍神都,虽是白嫖,但巴望着他点评一番,还需排上老长的号。

二郎的评级分为三等:尚可、甚好、上品,打分公正严格,还自带贵公子的傲娇范儿。

从店家的反映来看,能得到他的一句「尚可」,那老板基本就不愁生意了,要搁现在,二郎绝对是百万级美食探店大V。

上一个这么能为大唐美食带货的,便是雷佳音,同是根据马伯庸作品改编的《安时》中,张小敬的那份水盆羊肉,至今都让吃货们惦念不已,剧集在热播那会儿,饿了么上面的水盆羊肉订单暴增,光北京地区就增长了133%。

甚至连马伯庸本人都没能扛得住这波诱惑,当即买了张机票飞到西安,吃饱喝足后,他对导演曹盾说,咱下次拍一部《舌尖上的大唐》吧!

这不,《风起洛阳》可不就来了?

某个平平无奇而又杀机四伏的一天,当阳酒肆里一位初级吃货正夹着块鱼片准备往嘴里送。

一句「且慢」让吃客停下了筷子,接下来,就是百里二郎的主场。

听闻这鱼口感腥腻,吃客自作聪明地加了些姜丝去腥,入口一品,当即尬住。

二郎一眼洞察:「生姜虽可除味,但口味辛辣,与黑鱼相冲,非但没有半分甘甜,怕是只有辛辣之味了。」

说话期间,小二哥开始操刀,放血、剔骨、起肉,眨眼间鱼片便已收拾妥帖,二郎夹起一片往锅里涮了涮。

「用滚汤化解鱼肉的脂腻,令鱼肉鲜嫩爽口,但黑鱼肉质本身就脆,化去鱼脂,口感就会柴干,要借用风,略冷却一二方可入口,保证肉质的滑嫩。」吃客一尝,果然。

说起吃鱼,唐朝人的讲究可真不输百里二郎。

逮着一条鲜鱼,人们首先考虑的,就是这玩意儿该如何生吃,也就是做成「鱼脍」。

我们现在说起生鱼片,首先想到的都是日本料理,但其实早在周朝,咱就已经有了这种吃法。

我大唐的文化输出是绝对的牛,生鱼片的吃法也随之被传到了东亚各地。

别看吃生鱼的方法有些原始,其实门道多了去了,那时候海河里的野生鱼类资源丰富,哪些能生吃,哪些不能,都有讲究。

就说这刀工吧,《酉阳杂俎》记载说:「南孝廉者,善斫鲙,薄丝缕,轻可吹起,操刀响捷,若合节奏。」

不仅要切得超薄丝滑,节奏还得带感,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厨师,堪称鱼中庖丁,只要你鱼片切得溜,达官贵人们都会争相邀请,重重打赏。

薄如蝉翼的鱼片只是华丽的躯壳,遇上酱料才有了灵魂。

普通人家常用酱油跟醋混合,再加上蒜泥,既能提味儿,又能杀菌,而每种鱼片的专属配料,就是二郎这种专业玩家才去琢磨的了。

鲜鱼之外,制作成小鱼干也是百姓家的常见吃法,既方便保存,又方便携带,待吃的时候拿水一泡,若是手艺精湛,鱼干所保留的风味与鲜鱼差别并不大,趁着运输业的发达,这些区域美食也能跑遍全国。

但老话说,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各地特产虽然能在传统饮食的基础上让人尝尝鲜,但地区的差异是无论如何都会存在的。

唐代的崔融曾在《禁屠议》中记载:「江南诸州,乃以鱼为命;河西诸国,以肉为斋。」

由此可见,鱼是南方人的偏爱,而肉是北方人的首选。

论吃肉最爽的朝代,非唐朝莫属,只要你有钱,就能尽情享受脂肪所带来的快感,别的不说,人家以胖为美。

虽同是肉类,但它们至今都有着高低贵贱之分。

秦汉时期,人们还是以猪肉为主,魏晋之后,草原民族逐渐与中原融合,羊肉被强势安利到了普通老百姓的日常饮食中,猪肉渐渐失宠,与鸡鸭鹅等家禽成为同一等级。

诸多原因,让羊肉独得恩宠,甚至是羊内脏,都被食客们安排得妥妥帖帖。

将羊胃切成一尺多长凉拌,是为「花丝」,将髓混合,做成馅料后再灌进肠,便是「通花软肠」。

而想要体会大口吃肉的快感,就可以来一份白切羊肉,其加工过程比较简单,用少许配料将羊肉煮熟,热腾腾的一出锅就能用配刀搁着吃,可以沾点盐或者酱料提鲜,吃的是羊肉的本味。

不过,羊肉昂贵,一盘吃到爽的白切羊肉,可不是普通百姓能随便消费的,大部分人更实惠的选择,就是来碗水盆羊肉,在这一点上,张小敬是行家。

水盆羊肉,其实就是羊肉汤,美在那吃肉喝汤的痛快上。

地道的汤汁熬出来清亮不浑浊,羊肉酥烂入味,再佐以葱蒜与香菜,寒气逼人的冬天若喝上一碗,从头暖到脚。

不过这羊汤虽美,却不管饱,它与饼的结合才是真正的梦幻联动,刚出炉的烧饼掰碎了往汤里一泡,原味的面香加上羊肉的鲜香,既美味又果腹。

想体验到这种美味并不难,羊肉泡馍经历了1400多年的岁月变迁,依然遍布在各城市的大街小巷,来上一碗经济又美味,这个季节正合适!

但凡是拍到大唐街景的影视剧,基本都能看到各种各样的饼:挑着担子卖的,架着炉子烤的,还有专门的食品铺子里展示的…

唐朝的主食种类丰富,但饼是绝对的王者,我们现在的馒头、包子、面条,曾经都属于饼的范畴,其中最常见的,就是胡饼。

这名字一听就是外国货,它是由波斯人发明,经过丝绸之路传入中原,然后咱祖先就把它送上了新高度。

胡饼界的大拿,当属辅兴坊,白居易在《寄胡饼与杨万州》中说:「胡麻饼样学京都,脆油新出炉,寄于饥馋杨大使,尝看得似辅兴无。」

甭管哪里做饼的,只要觉得自家手艺不错的,都想跟京都的辅兴坊比试比试,所以你大概能想象,每天辅兴坊的胡饼一出炉,那得排上多长的队。

饼做得好,不仅能名满天下,还能够加官进爵,据传,唐代的小贩张桂因为出售的胡饼很赞,在老百姓当中颇受欢迎,后来「炊而优则仕」。

当然了,有人封官就有人贬官,武曌时的四品官张衡正因为「路旁见蒸饼新熟,遂市其一,马上食之,被御史弹奏」。

这蒸饼,就类似于今天的馒头,切片晾干可当干粮,当年鉴真和尚东渡去日本,就随船带了一车的干馒头片儿。

当然了,区区一饼就能左右官运,说起来有些玄乎了,其背后一定有着更深层的原因,但我们能肯定的是,唐朝人对饼的喜欢那真是如假包换的。

饼的形态千千万,但最出圈的,要数汤饼,也就是今天的面条。咱现在生日的时候讲究来一碗长寿面,这风俗自唐朝的时候就有了。

北方的面食,总给人一种粗犷之感,颇有气势的大碗,足够管饱的面条,诱人的浇头配上葱花辣椒,一碗就能嗦到爽,临了再来一瓣蒜,口味口气都绝了。

大不了像张小敬那样,吃完嚼上几片薄荷叶,平民版口香糖,醒脑又去味儿。

冬日里嗦口热乎面,夏日里吃的叫「冷淘」,也就是凉面,冰凉的井水一镇,入口凉如雪。

对饼的喜爱,几乎穷尽了人们对它的一切想象。不为别的,它便宜、亲民,上至帝王,下至百姓,填饱肚子都是大事儿。

看过《长安十二时辰》的,大概都会被张小敬的火晶柿子圈粉。

一盘羊肉过后,来个饭后甜点,圆滚滚红彤彤,先拿根麦秆一吸溜,再剥开皮吃剩余的果肉,味道咱且不说,光这富有仪式感的吃法,讲究!

唐朝的时候,柿子已经在长安附近大面积种植,这是属于平民的快乐,但他想要尝尝荔枝跟樱桃,还是甭惦记了。

荔枝,大家都熟,那句「一骑红尘妃子笑,无人知是荔枝来」,让杨贵妃成为了它的千古代言人,在咱们的想象中,贵妃手中的荔枝当是色美肉厚,核小味甜的,不仅颜值晶莹剔透,冰镇过后更为消暑。

但你想想啊,这大热天的,再怎么快马加鞭送到皇宫,少说也得十天,一路颠颠簸簸,这玩意儿能新鲜到哪里去,远不如咱现在超市买到的那么新鲜,这是独属于南方人的快乐。

跟荔枝同样稀有的,还有樱桃,这就更别说了,直到现在大多数人还没实现车厘子自由呢。

樱桃的大唐头号粉丝,当属李世民,每年樱桃成熟时,他都会兴致勃勃地组织一次小团建,带着大臣们赏赏樱桃,若谁能捎两斤回去,那他绝对是皇帝心中的宠臣。

当然了,樱桃可不是白吃的,回去还得绞尽脑汁写点儿歌颂皇恩浩荡的小作文。

好在大唐国力强盛,交通运输发达,高档水果之外,葡萄、西瓜、梨等大众水果,还是不难获得的。

对水果的喜爱,来源于人们嗜甜的本性,而甜在历史上一直都是比较奢侈的舌尖享受。

这一时期,唐太宗曾派人去印度学习蔗糖的制作方法,于是甜食也逐渐发展起来,不过那时候甘蔗的产量不高,蔗糖自是昂贵,因此洒了蔗浆的甜品基本都是大户人家才买来解解馋的,普通人家的孩子能吃上麦芽糖,就已经非常不错了。

百里二郎尝了一圈,基本都是「尚可」,唯郡主的生日水席「甚好」,单看镜头呈现,这架势搁到现在都让人大开眼界。

水席,是洛阳一带颇具特色的传统宴,与窟、洛阳牡丹并称成为「洛阳三绝」。

所谓水席,有两层含义,一是热菜全部有汤,二是上菜一道接一道,如同流水。

既是大阵仗,菜品必然丰富,天上飞的,地上走的,水里游的,土里长的,树上采的,那得一应俱全。

标准的流水席有24个菜,个凉菜,六个热菜,花样时新,口味酸辣甜咸俱全。

虽说讲究,但它并不是贵族专属,平民阶层也行,只是菜品的样式得按照主人的经济状况而定。

别看这家家户户都不陌生的宴会,在唐以前,这种合家欢的景象,还真是少见。

自商周以来,吃饭是讲究分食制的,大伙儿席地而坐,饭菜往桌上一搁,每人一份,吃的好不好,得看身份高不高。

随着胡食的传入,大家逐渐接受了合食制,与此同时,坐具也进入了寻常百姓家,每个人吃到的菜品多了,坐得舒坦了,大家说说笑笑,自然氛围就热闹了。

这些影像刻在一代又一代人的记忆中,逐渐塑造了后人情感中对于故土和团圆的向往。

大到风俗习惯,小到菜品样式,一顿洛阳水席,几乎是大唐饮食的集大成者,每个细节都能抽出一根从无到有的脉络。

一顿饭只是当下,往回看却是千年,无论经逢多少曲折,食物总是以最朴素的姿态出现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。

看二郎吃饭固然很爽,但咱们的盘中餐倒也不差,把普通的一餐一食吃出十足的滋味,也不枉这些食材波澜壮阔的穿越之旅。

只要足够热爱和尊重美食,谁还不是个有品有德的讲究人儿呢?